一个落魄的前朝皇族,根本不敢与如日中天的大宋宗亲郡王敌对。
柴家剖析了利弊后,当代的崇义公柴若讷从大名府启程,匆匆赶往真定府。
两日后,赵孝骞还在挖空心思琢磨新菜,给怀孕的婆娘补身体,李清臣又登门了。
这次登门的不仅是李清臣,还有大名知府吕惠卿。
进门后李清臣的表情颇为淡然,但吕惠卿却一脸陪笑,显然有些紧张。
李清臣的到来,赵孝骞并不意外,这货来家里蹭饭已不止一回两回了,赶都赶不走。
但是吕惠卿出现,却令赵孝骞有些不解。
这家伙不正在与韩忠彦和刘安世勘察田地,准备迁徙农户流民吗为何突然丢下差事跑自己家来了
搁下满脑子的疑问,赵孝骞笑着迎客入堂。
跟李清臣太熟了,可以不把他当人。
跟吕惠卿还不算熟,赵孝骞不得不堆着笑脸寒暄闲聊。
聊了片刻,就在赵孝骞有点不耐烦时,吕惠卿小心地道出了来意。
柴家崇义公柴若讷已到了真定城,欲求见郡王殿下,但上两次郡王殿下与柴家闹得有点不愉快,柴若讷不敢冒昧登门,于是请了吕惠卿居中拉个皮条,试探问一下郡王殿下的意思。
至于为何请吕惠卿出面拉皮条,很简单,吕惠卿是大名知府,而柴家这些年定居在大名府,双方约莫比较熟了。
听完了吕惠卿的来意,赵孝骞有点烦躁地揉了揉脸。
他是真不愿见柴家的人啊,烦得很,浪费这些时间还不如给袅袅炖汤去。
可吕惠卿此刻在他面前陪着小心,这桩事无疑把他的面子搭在里面了。
吕惠卿,不大不小也算是北宋名臣,赵孝骞不好扫了他的面子。
“那就见吧。”赵孝骞无所谓地道:“道不道歉的并不重要,事情已经过去,而且没有下文了,柴家就算不道歉,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。”
话说得很平淡,不带丝毫火气,但吕惠卿是官场上的老狐狸,自然立马就听出了赵孝骞话里的不满之意。
于是吕惠卿急忙笑道:“柴家也知道错了,之前是他们轻慢了殿下,但柴家知错就改,崇义公马不停蹄赶到真定城,还望殿下给柴家一个致歉的机会。”
赵孝骞终于还是点点头,答应见柴若讷一面。
见赵孝骞终于答应,吕惠卿大喜道谢。
很快,一直等在郡王府门外的柴若讷进了前堂。
柴若讷穿着一身黑色的圆领长衫,腰系玉带,脚踏履云靴,已近五十岁了,神态步履从容且沉稳。
人还未踏进前堂,柴若讷已大笑出声。
“久闻郡王殿下威名,心不胜向往之,今日得见尊面,下官之幸也。”
赵孝骞强笑起身。
话说得很漂亮,人也很谦逊客气,进门后执下官之礼拜见,礼数毫无瑕疵。
伸手不打笑脸人,这也是人情世故。
于是赵孝骞也笑着道:“原来是崇义公当面,久仰了。”
柴若讷长揖一礼,动作很潇洒,抛开柴家干的那些龌龊事不论,单直说容貌风度,眼前的柴若讷倒真是一位老帅哥。
来都来了,赵孝骞自然不能冷淡待客,于是吩咐府中设宴款待。
酒菜上桌,赵孝骞举杯与柴若讷等人敬酒,三人连忙饮尽,然后回敬。
酒过三巡,柴若讷端杯起身,走到赵孝骞面前,先长揖,然后饮尽,道:“柴家族支庞大,各房子弟良莠不齐,不争气的子弟在外面惹了祸,下官作为家主,不得不出来赔罪,实在是家门不幸。”
赵孝骞的眼睛微微一眯:“家族大了嘛,难免的事,崇义公不必往心里去。”
柴若讷叹了口气,道:“柴家这些年开支甚大,毕竟族人众多,不得不在外面做了许多买卖,用以维持家中开销。”
“但有些族中子弟却黑白不分,为了挣钱不择手段,玄清观的事下官听说了,是族中一个旁系子弟所为,打着柴家的旗号敛财害命,罪大恶极,下官管教无方,实在惭愧。”
“今日下官从大名府赶来,特向殿下致歉,事发之后,那名犯事的旁系子弟已被下官亲自打断了腿,关在柴房里思过,今日本应与下官一同前来赔罪,可他断腿难行,只好作罢。望殿下莫与小辈计较。”
赵孝骞含笑点头。
有些话看似说得漂亮,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。
什么旁系子弟,什么打断了腿,说得好像很严重,但赵孝骞却根本不信。
敛财害命的道观,柴家建了不止一座。
不仅在真定府,据皇城司查缉所报,整个河北地界上,柴家建造的道观不下二十余座。
从玄清观的表现就能推断出,这二十余道观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求神拜佛之地,行径跟玄清观大抵差不多。
柴若讷一番致歉言辞诚恳,看似好像真的知错了,唯独却对这二十余座道观只字不提。
查出来的我认,没查出来的我打死不认。
此刻的柴若讷差不多就是这个态度吧。
赵孝骞暗暗冷笑,大老远跑来道歉,你特么道了个寂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