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孝骞眯起了眼:“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我还兼任着真定知府,是你的顶头上司,问你要钱还抠抠搜搜的。”
李清臣板着脸道:“天大的官儿也要守规矩,真定府库的钱早有了安排,没有多余的支出预算,犒赏数万将士开支不小,真定府出不起。”
赵孝骞不高兴了:“哎你这货……”
话没说完,许将见二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,慌忙出来打圆场:“二位莫吵,伤了和气,犒赏三军当然是必须的,邦直守规矩更没错,子安若欲拨出钱粮不难,老夫给汴京度支司要一笔钱粮出来便是。”
“枢密院当差多年,汴京朝堂里,老夫这点面子还是有的。”
话音刚落,赵孝骞和李清臣竟异口同声道:“如此,便辛苦冲元先生了。”
许将一愣,看着表情严肃且正义的二人,顿时明白了什么,颤巍巍抬手指着他们:“你们,你们……”
赵孝骞一脸无辜:“我们在很真诚地感谢冲元先生呀,先生有何不满吗”
许将冷笑:“好好好!赵子安,老夫说话算话,汴京的钱粮不会少,但今晚的青楼既然你请客,老夫可就不客气了。”
“……冲元先生,我请客没问题,你多注意身子啊,”赵孝骞语重心长地道:“你可是官家派来的副使,若在真定城得了马上风,不仅我无法对官家交代,先生你想必也没脸见人了吧”
许将怒道:“那是老夫的事,老夫今晚就想被吸成人干,怎样”
赵孝骞不理他,拍了拍旁边的李清臣,道:“要不说人家混成了枢密院副使呢,多跟人家学学,该豁出去的时候一定要舍得一身剐,老李啊,你能学得人家三成本事,将来至少也是一任封疆大吏。”
李清臣连连点头:“学到了学到了,殿下……下官今晚也想被吸成人干。”
“你自费,想吸煤气我都不管。”赵孝骞果断拒绝。
酒宴进行到一半,许将趁着没喝醉,当即让下人取来了纸笔,写下了一道报捷奏疏,越写越兴奋,最后差点打算在奏疏上即兴赋诗一首,被赵孝骞眼疾手快拦住了。
这货的仕途真是走得太顺了,没挨过打,更没挨过参劾,看样子他来边城后,有点放飞自我了。
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报捷奏疏,确认没有纰漏笔误之处,赵孝骞才在奏疏落款,与许将联名。
然后奏疏烙上火漆,让陈守派人送去汴京。
许将最终还是没去成青楼,他醉了。
文化人喝醉了都一个模样,都是放浪形骸,念诗,念一大串诗,今日为宋军大胜而贺,许将很应景地念的全是边塞诗。
唐朝那几位边塞诗人九泉下不得安宁,莫名被许将一个个拎出来,狂放地念他们的各种边塞佳作,赵孝骞拦都拦不住。
彻底醉倒以前,许将拽住了赵孝骞的衣角,盯着他的眼睛深深地道:“子安,大宋有了你,离天下太平不远了吧”
赵孝骞直视他的眼睛,摇头道:“这个问题,我不知道,没法回答。”
许将叹了口气,道:“但愿太平吧,大宋若得太平,谁说不可复现汉唐盛世老夫希望见到那一天……”
说着许将阖上眼,打了个酒嗝儿,嘴里喃喃念叨:“功成画麟阁,独有霍嫖姚……”
言毕,许将沉沉睡着。
旁边也已八分醉意的李清臣笑了笑,道:“冲元这是把殿下比作霍去病,愿你如他一般横扫匈奴,击破王庭,为天下争得太平,他对殿下厚望颇深啊。”
赵孝骞没醉,不知为何,此刻的他特别清醒,仿佛比没喝酒还清醒。
仰头望向漫天星空,赵孝骞淡淡地道:“我不过是个想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而已,‘天下太平’的担子太重,我担不起。”
…………
夜里,赵孝骞搂着袅袅三女,却失眠了,脑子里的杂念太多,翻来覆去无法入睡。
袅袅仿佛感受到他纷乱的情绪,伏在他的胸膛上,默默地用女性的温柔化解他的心事。
赵孝骞抚弄着她瀑布般的长发,心中有些歉意,低沉地道:“袅袅,明日我又要走了,回拒马河大营。”
袅袅仿佛已预感到了他的离开,幽幽叹了口气道:“官人是做大事的人,妾身当然不敢耽误官人,只盼官人有空暇之时回来看看妾身和姐妹们。”
“还有,官人身在大营,也要记得想我们。”
赵孝骞认真地道:“袅袅放心,我对你们的想念就像胳肢窝的腋毛一样,不管怎么刮,都会源源不断地长出来。”
“……官人,以后还是静下心做你的大事吧,儿女情长甜言蜜语这些东西,以后大可不必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