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萧兀纳这个人莫非……
折可适也不是只知道带兵打仗的兵混子,对军营外的一些事情多少有些耳闻。
听说两年前,萧兀纳的儿子萧光敬,作为辽国使臣来过汴京,好像当时郡王殿下也只是楚王世子,那时满城的权贵子弟们,多多少少与萧光敬有过交集……
那么推算一下的话,萧兀纳这对父子的真实身份,莫非……
折可适隐隐好像明白了赵孝骞为何要对他们放水。
但这事儿太敏感,折可适不可能对任何人提起,如果萧家父子是大宋的自己人,这场仗如何打,就应该好生琢磨一下了。
郡王殿下给萧兀纳放水,应该是想让他保存部分实力逃回去,说不定能升官,更接近辽国的权力中枢……
与宋军大营相距二十里的辽军大营里,萧兀纳的心情倒是颇为淡定。
自从两日前遭遇宋军后,对面的两万宋军居然没有直接对辽军动手,而是好整以暇扎下营盘,摆出一副长期牵制对峙的态势。
从那时起,萧兀纳便隐隐明白了宋军的态度,宋军的态度兴许就是赵孝骞的态度,事前他所料不差,赵孝骞是打算送他一桩功劳的。
说是功劳,其实也算不上,顶多算是让其他两路绿叶,衬托出他这朵大红而已。
败是肯定要败,败到什么程度,能保留多少实力败退,这就很微妙了,回去以后辽帝心中自然也会有评判,萧兀纳便脱颖而出。
有点可笑,但又有点可悲。
一场国家层面的战争,居然不靠军功被器重,而是靠少死点将士就能升官,这已很清楚地说明,辽国正在朝下坡路一路狂奔,九头牛都拉不回了。
今晚的辽军大营很安静。
萧兀纳坐在帅帐内,独自沉思良久,突然下令擂鼓聚将。
片刻后,麾下辽军将领纷纷聚于帅帐内。
萧兀纳起身环视众将,沉声道:“与宋军对峙已两日,显然宋军已察觉了我军的意图,宋国的太原府恐怕已打不成了。”
众将默然,但也都认同萧兀纳的话。
本来打算出奇兵突袭大宋太原府,现在这支两万人的兵马横截在辽军的必经之路上,所谓的突袭当然已宣告失败,没有任何意义。
现在摆在辽军面前的问题是,究竟是马上撤军,还是与宋军打一场再走
萧兀纳眼中闪过莫测的光芒,沉着脸缓缓道:“突袭不成,我们与宋军交战毫无意义,不过,我们不能撤。”
众将愕然。
萧兀纳接着道:“此战,是陛下亲自下旨而定,目的不仅仅是突袭太原府,尔等应知,我们有三路兵马齐发,主要的目的是宋国的真定城……”
“真定城自有中路兵马解决,那是南京留守耶律淳的事,我们东路军的任务,不仅是太原府,同时也要牵制宋军兵马,不让他们回援真定城。”
“我们若撤走,势必影响整个战局,那时陛下若问罪,在座诸位谁担当得起”
众将面面相觑,纷纷哑然。
是啊,他们这支兵马可不单单为了太原府而来,另一个任务同时也是牵制宋军,如今太原府突袭不成,牵制宋军的任务若是也没完成,在座的所有人都难免会被上京问罪。
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,萧兀纳缓缓道:“以我的意思,既然无法突袭太原府,不如就在此地,与宋军对峙,直到真定城被耶律淳击破,与我们对峙的宋军必然惊慌回援,那时咱们就追击……”
一名将领忍不住道:“若是对面的宋军首先对咱们发起进攻,当如何处之”
萧兀纳叹了口气,道:“宋军若先攻,我们当然只能应战,阵前脱逃也是大罪,想必各位也担当不起,对吧”
将领们沉默不语,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对面的宋军尽管人数少于辽军,可他们都装备了火器,宋军火器的厉害,辽将们是都听说过的,宋军如若发起攻击,他们这支兵马很难不败。
现在退也不是,攻也不是,就连被动应战都没有信心,辽军仿佛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无法逃脱的漩涡里。
萧兀纳这时又道:“依我之见,不如调拨一万兵马,后撤三十里,留下两万兵马应对宋军,就算赢不了,终归要带一批兵马逃回去,不至于全军覆没,诸位意下如何”
众将犹豫半晌,觉得萧兀纳的决定已然是最合适最正确的了,至少兵败之后惩罚也不会太严重。
于是众将纷纷点头赞同。
萧兀纳笑了笑,起身道:“那么,就这样决定了,现在就调拨一万兵马,后撤三十里扎营,本部大营一旦起了战事,这一万兵马不必救援,马上北撤回大同府。”